,甚至地上都是书,简直可以用汗牛充栋,浩如烟海来形容。
出了巨量的书,还有大量的酒瓶子,烟盒子,老王校长烟酒都很厉害,在吃穿方面却很不在意,厨房里只有大白菜和挂面、辣酱瓶子,老头饿了就自己下挂面吃,甚至连点肉都见不到,或许对他来说,精神食粮远比肉要重要得多。
衣柜里,那几年款式老旧的中山装怕是有不少年头了,拿出来迎着阳光一抖,满屋都是灰尘,床上更是惨不忍睹,枕巾上一片油污,被子好久没有拆洗过,床底下也塞满了藤条箱,不用想就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书。
刘子光看的直辛酸,拿出烟来给老王校长点上,说道:“老校长果然清贫,这华居实在住不得啊。”
老王校长呵呵一笑:“这是儒林外史里面范进中举一章的台词,怎么着,你还有三进三间的空房借与我住么?”
刘子光说:“房子我是没有,不过打扫一下是必须的。”说着看了那几个男学生一眼,觉得这些毛手毛脚的家伙实在难堪大任,便说道:“邓渺凡,把班里勤快利索的女学生喊几个过来。”
如今邓渺凡不但是老师们心中的神童,还是女生们的偶像,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女生们立马赶来,自带扫把抹布和干粮,彻彻底底的帮老王校长打扫房屋。
“你们几个丫头,千万不要把老校长的弄掉,灰尘扫一扫就行。”刘子光坐在破沙发上指手画脚道。
老王校长也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笑的眼睛都弯了:“孩子们乖啊,回头校长请你们吃饭。”
刘子光打趣道:“老校长,你给孩子们下挂面吃么?”
老王校长点了一支烟说:“哪能啊,我请大家下馆子。”
屋里充斥着欢笑,女学生们细心地打扫着每一个角落,一个女孩子从书桌角落里翻出一个陈年老镜框,拿着手绢擦拭着,刘子光眼睛一亮,过去把镜框接过来端详,照片是黑白的,看相中人的打扮和精神面貌,似乎是六七十年代,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老王校长,旁边站着的是他爱人,一个朴素的女工,中间椅子上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还有个眉眼和老王校长很相似的少年站在一侧,神情有些拘谨。
“老校长,这是谁啊,和您长得挺像?”刘子光指着相片问道。
老王校长接过镜框,叼着烟眯着眼看着相片中的人,叹了一口气说:“那是我弟弟啊。”
“哦,没听说您还有个弟弟啊。”
“说来话长,我和这个弟弟并不是一母同胞,解放前我父亲是地下党员,在江北市主持工作的时候生下了我,后来被国民党派逮捕,音讯全无,我是被老娘一个人拉扯大的,再次听说父亲的消息时,已经是建国初期了,父亲做了副部长,并且重新组织了家庭,有了第二个孩子。”
“后来呢?你们还是重逢了。”刘子光问道。
“是的,期间,父亲被打成了,斗争致死,弟弟遵照他的遗言,到江北市来投奔我这个当哥哥的,到底是骨肉亲情啊,那时候生活很艰苦,弟弟没有粮食计划,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母亲为了省出口粮,得了浮肿病而死……再后来,拨乱反正,恢复高考,正好厂里给我一个名额,我就把这个名额让给了他……”
叙述这些往事的时候,老王校长并没有使用任何带有强烈感彩的语言,但是从这些平淡的话语中,刘子光却听出无私的母爱和浓浓的兄弟情,老王校长一家人为这个弟弟付出了那么多,当母亲的从牙缝里省出口粮给自己前夫的儿子吃,当哥哥的把改变命运的机会送给了弟弟,还有那位已经逝世的大嫂,看朴实无华的容颜,一定也是为贤惠的女性。
一家人相濡以沫的共同度过那段艰苦岁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动人心的呢。
“那,您弟弟考上大学之后呢?”刘子光孜孜不倦的问着,像一个深挖素材的记者。
“他考上了北大,毕业后公派出国留学,一去就是六年,后来进了某中资机构驻外代办处,然后是中央某部委,工作一直很忙。”
“你们平时也联系么?”
“有书信联系。”
看来有谱,刘子光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您弟弟是不是姓郑,叫郑杰夫啊?”
老王校长愣了,连烟都忘了抽:“小刘你怎么知道,我随母姓,弟弟随父姓,就是叫郑杰夫。”
刘子光心中感慨,呜呼哀哉,老校长啊老校长,你弟弟都当了省委一把手了你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