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捆一捆地从背囊中拖出来,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几乎比考克拉山还要雄伟的山峰——至少我们看上去是如此。她一边格外娴熟地将不同品种、不同类型的药剂分成几个小堆,一边发表着热情洋溢的讲话:
“这是最大瓶装的强效生命药剂,一瓶就可以补充一千五百点的生命力,药效强劲,一瓶顶五瓶,喝了包你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干什么都有劲儿;这是普通剂量的强效生命药剂,虽然恢复的生命力不像大瓶的那么强,但是价格低廉,平均下来每枚铜板能恢复五点的生命力,超高性价比冠绝所有品种的生命药剂,谁用谁知道;关键时刻,怎能没有斗气,这就是你们每个人都非常需要的斗气恢复药剂,瞬间恢复第一百二十点的斗气值,确保你的战斗技能能够顺利使用,绝对是你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这些责是恢复魔力值的魔法药剂,蓝瓶的药剂,好喝的药剂,这个……虽然你们都不是使用魔力战斗的职业,但这种药剂包装精美、时尚简约,造型充满了时下最流行的苹果风格,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而且口感清新爽滑,不尝尝你就out啦……”
在我们无限景仰的目光中,我们的会长大人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限的街头叫卖之中。尽管周围只有我们连同弦歌雅意在内的最多三个半潜在消费者,但妃茵大小姐表现出了一个商场女强人远远超出普通水准之上的职业道德和职业素养,声情并茂滔滔不绝地介绍了十来分钟——当然,倘若不是那群大脚野人实在无法沟通,而且也确实贫穷得可怜,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妃茵大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堆了一地的所有药水连同我们的脑袋一块卖给这群吃人不知道吐不吐骨头的生番。
“会长大人……”我面有难色地举了举手,总算打断了她慷慨激昂的演讲,“……我猜……这些东西……你大概不会免费送给我们吧……”
没想到我们的会长大人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我的猜测:“错!为了回报广大会员们长期以来对本会长的厚爱,为了庆祝台湾回归祖国十周年纪念,我特地开展工会药剂展销赠送给活动。在赠送给活动期间,我将以成本价提供会员所需药剂,并且买两瓶,送一瓶,多买多送,送完为止,机不可失,欲购从速……”
听起来我们的会长大人似乎是千年难得一遇地发起了她的慈悲心肠,让我感到她镀了厚厚一层金子的良心还留下了一个柔软的缺口。
“这个多少钱一瓶?”长三角指着那堆“大瓶强效生命药剂”问道。
“一个金币六十枚银币一瓶。”妃茵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眯着眼睛近乎谄媚地望着自己的手下。
“什么?药铺里才只卖一个金币一瓶而已啊!”长三角大叫起来,那表情就像是被条恶狗咬了一口。
“那是药铺价格,又不是我这活动价格。”妃茵顿时收起了笑脸,一脸冷漠地看着半兽人影贼。
“你不是说按成本价销售吗?”长三角据理力争。
“是啊,运输成本也是计算在内的。我一个女孩子家家,从十万八千里之外一个人背着那么多那么重的药水跑到这个鸟不语花不香连撒泡尿都会被冻成冰棍的鬼地方,容易么我?这运输费用不该算进去吗?”妃茵理直气壮。
“我……”半兽人影贼一时语结,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狠狠地说道,“……大不了我死在这里,回去复活,买够了药水再重新回来……”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丝毫也不理直气壮。
“哼哼……”妃茵冷笑了两声,挑起两条纤细柔美的眉毛,蔑视地瞥了长三角一眼,“……你可要算清楚了,你要是回去复活,那么刚才路上你用掉的药水就全都白费了,而且回来之后那段路你还得再走一边,还得再消耗那么多药水,再加上死掉之后装备的磨损消耗需要的修理费,到底是这样贵还是买我的药贵?你要是觉得回去更划算的话就死回去好了,我们都在这儿等你……”
“我……你……”长三角怒目圆睁地望着面前这个奸商,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远处正在山坡上散步的大脚野人们,我猜他实在很难分辨得出这两种生物哪一种更加凶残。大脚野人最多也只是啃光我们的骨头、嚼烂我们的皮肉,而我们的会长大人……她实在是要将我们的鲜血汗水肺水胃酸胰岛素淋巴液一股脑地抽干榨净熬出油来也不肯罢休啊……
很快,长三角的目光被一种灰蒙蒙的颜色布满,看不出一丝生气。他面色死灰僵硬,写满了对这世界的消沉和绝望。他昂首望向天际,天空中一片阴霾,让温暖明亮的阳光,照不亮一片冰封的大地。
一瞬间,半兽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神色。他再次望向正在远处逡巡的三个大脚野人,然后回过头来,万分留恋地再一次看了看这片辽阔的大地和我们这些曾经与他并肩战斗过的朋友,一咬牙一横心,挥舞着战锤和匕首义无反顾地埋头冲了上去,一边冲一边大叫: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我跟他们拼了,至少他们吃人还吐骨头,被你吃了连渣儿都剩不下来啊……”
我们目送着我们的半兽人朋友走上这段人生最后的旅程,这个习惯背后偷袭用卑劣手法伤人的肥胖影贼在着绝望于生命的时候爆发出了毕生难得一见的豪勇之气,当三个野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大步向他杀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用“匿踪”技能隐藏起自己的身形,而是勇敢而又笨拙地冲了上去,当头就给了冲在最前面的野人一锤,然后将匕首用力扎在对手的肚子上。不过半兽人影贼的勇行也就到此为止了,三个遭到了突然袭击的野人很快反应了过来,扛着大棒把他围在了中间,你一棒我一棒地教训起这个无理冒犯的入侵者。前方不断传来半兽人“嗷嗷”的哀鸣声,那凄厉的叫喊实在无法不让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一分钟以后,长三角连滚带爬地从野人的围殴中窜了出来,然后用远远高于冲过去的速度又重新向我们冲了过来,一边冲一边喊:“会长大人,经过我深刻的思考和实地的考察,我觉得还是跟着你混更有前途啊,哎哟……好疼……我买,我买,那药水再贵我也买还不行吗……救命啊……”
很快,被我们从乱棍之中好不容易抢下一条命来的长三角重新站到了妃茵的面前。面对着生与死的角色,半兽人重新激发起了对生命的无限渴望,他忙不迭地从背囊里掏出了大把的金币塞进妃茵的手中,然后迅速地从她手里接过一大摞药水,生怕她反悔——或者说生怕她涨价——似的连忙塞进自己的背包里,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一口气。
看着捧在手里的金币,妃茵乐的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她把所有的金币塞进背包里,手里只留下两个相互敲打着,发出“叮叮”的金属碰撞声音。然后,她转过脸来,一脸谄笑地看着我,半鞠着躬十分亲切地向我问道:“这位先生,您想要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