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聊着天。
柳青宴说他这些年行走江湖中为人诊脉遇见的趣事,谢奕之说着这些年行军打仗所见所闻,萧阙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芸娘为众人煮茶,倒是谢奕之说道:“这样的时候喝茶没意思,今日天气好没有什么风,我们便将地方挪到那紫藤花架下,那里红梅照影,荷花也开的正好,一边温酒一边守岁吧,还能看见外面放的烟火,岂不是一举两得。”
柳青宴本就是好玩的性格,便让下人们着手去准备去了。芸娘笑着说道:“哪里有这种说法的,在外面守岁。”
不过说是归这般说,见着众人开心,便带着下人去打扫花架去了。
却见那湖心之中睡莲,姿态静逸优雅,宛若处子,两边有红梅花开,别有一番风韵。春节外面时不时有人家放起了烟火,绚烂的烟火在空中做起了浮态妍光,将天边照的一片通明。
傅云书也买了烟火,却是不敢点,想篡着竹骨一起去点,不曾想被竹骨一个小小的眼神鄙视了。竹骨用着老成的语气说道:“我从四岁开始就不玩烟火了。”
傅云书嘴角抽了抽,拿着烟火站在那里。萧阙见傅云书站在那里,笑了笑,便拿着引子替傅云书将那烟火点着。
绚烂的烟火,却不及眼前的人低眉一笑。远处的烟柳上垂挂着宫灯,笼罩在池塘中上,是那般的美好。
在亭子里的众人看着一起点着烟火的两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幅画一般。
除夕夜,宫中自然是少不了烟火的。
似乎从他登基之后,每一年的除夕便是如此。太后借口身体不舒服,皇后盛装打扮,下面群臣说着千篇一律恭维的话,除夕的赏赐不停的从宫中遣派出去,小太监们也格外的繁忙。
果然是老了,他记得很久以前的时候,在母妃宫中,虽然清冷不过三个人,但是那一天母妃会包饺子,他与朝云争着要吃铜钱的饺子。每次朝云都是在母妃包饺子的时候,偷偷将铜钱的轿子放在她的碗中。
然后又一脸羡慕的看着他,说道:“今年铜钱轿子又是皇兄吃到了呢。”
那时,朝云自认为做的十分的隐秘,却不曾想到全部都落在他的眼中的。等来年,母妃总是放了两个包着铜钱的饺子,她与朝云一人一个。
宴席上觥筹交错,丝竹声声,让昭帝头疼不已,就带了夏守忠借故出去了。皇后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夏守忠跟在昭帝的身后,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总是离着五十步的距离。昭帝漫无目的的走着,许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朝云宫朱红色的大门已经斑驳了痕迹,从外观上难以看出,里面曾是住着怎么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子。
已经许多年都未曾有人进来过,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在灯笼下飞舞着细碎的尘埃,如同那埋没在尘埃中的过往一般。
朝云宫中的一草一木,每一处楼阁,每一处摆设,都是他找来名师设计,都是他精心挑选布置的。那上千株梨花,也是他悉心命人移植而来,在这里栽培下来的。
许多年都未曾打理过的梨园残花败叶堆积满了一园子,走在上面有“咯吱”的声音,四周静悄悄的。临近春节,天气渐渐回暖,有的梨树已经抽出了新芽,再过一个月,便就要开花了。
当年,她曾说过想要早点看到梨花,他便命人连夜引来温泉水,再烧炕取暖,将梨花催发在了除夕的晚上就开花了。
也就是那一年,她或许就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了他们兄弟之争,敏锐的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所以,一向乖巧的她,才提出这般任性的要求。
夏守忠尽职尽责的跟在昭帝的身后,这一出朝云宫,自从朝云死之后,皇上便命人锁了宫门,不许任何人进来,自己也未曾涉足半步。可是今天晚上,皇上居然这般反常的到了朝云宫中,夏守忠结合昭帝这一段时日十分反常的表现,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四周静悄悄的,冬日不见虫鸣,就连大殿上的丝竹声,都难以的听见。
那一刻,昭帝的神色又有些黯然了。曾经朝云是多么的怕冷清的一个人,那一年他与秦王的斗争越来越烈,她独自在英王府中还是回来了,说是英王府太冷清,一个人住着害怕。
昔年的事情越想越是将伤疤揭开,那一种刻骨的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历久弥新。
后来五王之乱,他将她软禁在宫外,对外宣称朝云公主已经被赐死。其实,那时朝云已经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个躯壳而已。
就是在这样一个寂静冷清的夜,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幽幽的萧声,萧声哽咽缠绵,如诉如泣,与这样热闹的时节格格不入。那哀怨的声音,似乎是藏着一个人无数的思念与怨念。
夏守忠看见,昭帝脸上的血色尽数的褪尽,捂着胸口扶着梨树弯腰,似乎在抵抗着什么痛苦一般。
“皇上……”夏守忠吓了一跳,几乎将手中的灯笼给丢掉了,想要前去扶住昭帝,却见昭帝摆手,不让夏守忠靠近。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