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句,在众人视线里,陡然解开身上的袍子,露出精壮胸膛,上面满是往日的旧创,密密麻麻的的蔓延到后背,“而我…….也与你们一样,都是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与你们同样身负这份荣誉。”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这里景象影响到主公。”
“是啊,这里没什么好看,兄弟们都挺的住,主公还是走吧。听说马上要开战了,这次可惜不能冲上城墙了。”
都是粗汉,规矩也没有太多弯弯道道,说话附和之声渐渐热烈起来,毕竟做为下层拼命的士兵,能见到统御十几万人的一军主帅几乎很少,能这样站在同一顶帐篷下的更是不多。
过的片刻,公孙止摆了摆手,走到旁边一张病榻前,上面的伤势稍轻的士兵连忙收拢腿,他便坐了下来,双手按在膝盖上:“不急,既然来了,我想听听你们如何杀敌,如何受伤的。”
周围伤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起来,过得一阵,有人坐直上身,不知是鲜卑人还是匈奴人,他汉话并不是很流利:“回禀主公……属下在攻城的时候,不小心被落下的箭矢射瞎了一只眼睛,他娘的…..晦气!”
也有站起来,扬了扬吊在胸前的手臂:“…..我抱着一个安息人从城头上落下来,幸好他那家伙做了垫背的,嘿嘿…..我只是摔折了手。”
“试探结束后,我被人从后面冷不丁抽了一刀,幸好旁边同袍背着我下了城墙……早晚还了这刀。”
这时,之前想要寻死的西凉兵忽然开口:“我…..我杀懵了,冲进人堆里宰了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然后就被几名发疯的安息人士兵钉穿了大腿,几根长矛一起钉了进去,骨头都能看见…..”
“你家伙运气好,肯定杀了安息人的一名将军。还寻死什么,将来荣华富贵肯定是享定了,一个将军啊,哪多值钱。”离他比较近的一名伤兵打趣的说道。
断腿的西凉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公孙止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这些人情绪热烈的说起杀敌时如何如何的英勇了得,沉默了一阵:“……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当兵吃粮,为国征战都是我武人该有的职责,死了,忠骨随便一埋,这辈子就算过去了。伤兵营我很少过来,来的时候也是匆匆过问药够不够,帐篷漏不漏雨,很少与你们谈话,就像你们说的那样……看见这里的惨状,会心软……说到底,我公孙止终究亏欠你们许多……”
病榻间说话声安静下来,公孙止慢慢站起身:“.…..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是将军们的风光,可这些都是你们给的,西征军能走到今天,也是因为有你们这群士兵在支撑,整个军队,乃至我大汉真正称得上英雄,其实该是你们,不管如何,我都要代军中诸将感谢你们。”
身姿高大的狼王这一刻弯下了腰。
人群安静,渐渐哽咽了的声音,伤重的士兵擦去眼角的泪渍将头转开,眼泪还是已经流了出来,有声音喊道:“主公,你回去吧,大家都熬得住,再说这一路打过来,军工都够我们回去吃一辈子的了。”
“回去肯定是要回去。”公孙止脸上露出笑容,方才点了点头:“不过出了这顶帐篷,我就是一军主帅,不能再拿刀上去厮杀,到时候拼命的还是你们,把伤养好,死了我可看不见。”
“哈哈哈,主公快走,怎么打仗是将军们的事。”
“.…..放心吧,拿刀厮杀就是我们当兵的差事,安息这场仗赶不上了,到时候大秦人那边,我们给主公宰一个皇帝回来。”
药味、血腥味还在,气氛一扫之前的颓靡低沉,喧闹的声音里,公孙止又去其他伤兵帐篷巡视,拉了一些家常。等走出这片营地后,天色已经深下来,还未回到中军,一匹快马飞快的从那边赶来,骑士脸上洋溢兴奋的下马拱手。
“启禀主公,公孙老将军还活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