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辕门,带来的四百名江东骑兵紧随在后,片刻,消失在夜幕之中。鲁肃放下手,望去西面的江水,一片黑暗里,仿佛听到战事已起的厮杀呐喊。
天蒙蒙发亮。
江水荡漾,黑色里隐约能看到巨大的轮廓静谧在水中,飘动的旌旗下,能看到人影走动,然后降下进入小船,黑色肤质的努米底亚人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使劲搓了搓,握住了船桨。船身缓缓而行,推开了水波,哔啵哔啵的水声里,渐起的江面薄雾之中,是长长的划桨在水面勾起涟漪,无数的收起白帆的艨艟安静的行驶,夹杂中间的,还有船体高耸宽长的大舡装载着士兵,朝东面朦胧的江岸过去。
偶尔的水浪声里,江东的小船上,士兵举着火把从河岸附近的水域巡逻,一边前行,一边与身旁的同伴说话,陡然将听到异于平常声音的水浪,转过头时,青冥的颜色之中,一抹寒芒瞬间冲进了火把光范围内,那士兵眸底倒映出的是一柄西方大秦人的投矛。
噗的一声,投矛穿体而过,直接将人带下了水里,火把掉在船上的一瞬,旁边另一名江东士卒已经反应过来,敲响了铜锣,大喊:“敌袭——”的声音刚落下,一枚箭矢噗的钉进他脑袋,尸体嘭的栽进水里,舱中休息的三名斥候持着长兵、弓箭奔出,迎面而来的是一拨箭雨,周围全是噼噼啪啪声音,整条斥候艇插满了羽箭。
短暂的喧哗沉寂下来的片刻,密密麻麻的艨艟护送着运兵的大舡从水雾里显出轮廓,岸边的江水再也难以平静,在无数航行而来的战船推动下,浪花疯狂的拍击河滩、岩石,之前那短暂的铜锣声也引起附近烽火台的注意。
不久,一道火焰在蒙蒙的凌晨点燃,突兀的火光让河岸的哨所紧张起来,大量的斥候派出的时候,已经有人将江面出现敌船的消息扩散出去,一道道烽火沿江烧了起来,早已布置在附近的江东驻军一拨一拨的往这边聚集过来。
拒马、木栅在对面将要登陆的河滩、岩床上安置,在更多江东兵马赶来时,已有弓弩架设起来,徐盛走在人群中,给士兵打气,“别害怕,尽量弓弩射,他们冲不过来。”又走去下一个,将这类似的话又说了一遍。
战船划过水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徐盛看了看北面,吕蒙还未赶回来,眼下他只得自己坚守这里了,远方,战船驶进浅水区域,抵在浅滩发出声响时,他全身肌肉都在这一刻绷紧,传闻公孙止的军队骁勇善战,如今终于来到了自己面前了。
“弓弩准备,盾兵、矛阵上前,准备——”他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响起在这片泛起鱼肚白的凌晨之中。
艨艟、大舡抵达浅水,嘭的声响里,降下了船板——
……..
位于彭泽江水之上,龙船安静,亮有灯火。
李恪打着哈欠拨弄一下灯芯,火光明亮起来,他抱着狼牙棒又靠回角落阖眼假寐,摇曳的灯火映着另外两道人影在舱壁上,公孙止与吕布坐在长案前后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边聊边下。
“这般早就将温侯找来下棋,温侯不怪吧?”
正思索棋路的吕布听到他的话,顺手落下一子,笑着说道:“人老了,瞌睡的时辰就越来越少,再则从前打仗也打习惯了,这时辰其实都算晚的了。”收回手,他话语顿了顿,望着对面举起棋子的皇帝,“只是让那些西方诸族这样送死抢滩,往后他们会不会反应过来?”
黑色的棋子落在白子中间,公孙止看着那枚落在包围中的棋子,面上并没有表情,只是在片刻后,才有平缓的声音响了起来。
“送死?不会,对他们而言,那是荣耀。一群狂热的疯子不会想太多.......”
……
“荣耀——”
一名高卢重装士卒嘶吼一声,拍打盾牌,他身后还有成百上千的士卒站了起来,提着小盾,紧握各种兵器,下一秒,密封的舱板轰的一下打开,铺入膝盖深的潜水滩。
冷风、蒙蒙发亮的天光照进来的一瞬,怒潮般的一道道身影汹涌澎湃的冲了出去。
“为了皇帝的荣誉,杀——”
歇斯底里的呐喊陡然间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