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撕下衣服上的布料,将它们包扎在一起,放进衣兜。
“童阳的尸体?”我想了想,处理尸体这种事,还是要问问他亲人的意见。
“焚烧,带走骨灰。”童雪很笃定,已经开始伐木了。
“等等吧。”我突然开口,引来她疑惑的目光。但随即,她便了然了,用复杂的目光看向童阳的尸体。
我没有说得太直白,但已经足够让她明白了。
童阳像个野人一样,疯疯癫癫地在岛上艰难活了这么久。不仅要养活自己,还有小花,甚至还有一大窝子的蛇。
那么食物呢?
在资源贫瘠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吃过人肉?
我承认自己挺自私的,别人吃了人肉我一定深恶痛绝。
但现在,我却有些矛盾。隐隐有些期待他死而复生,却又害怕见到那一幕的出现。
毕竟,他是我心中的一座丰碑。我不愿他就此逝去,但也害怕这盏明灯在我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我们两人一狗,就这样默默等待。
但直到最后,那具尸体仍是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丝毫诈尸的迹象。
“他从未吃过人肉。”我长呼出一口气,一时心绪复杂,也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童阳,你已经是个邋遢的中年人了。可你至死,仍活得像那个十八岁的教廷少年。
我清晰地看到,童雪的眼睛有一点湿润了。
但她却依旧用冰山的伪装隐藏着内心,沉默地砍伐着树木。
一柄如弯刀般的紫金色蛛腿,肆意劈砍着粗大的树木。童雪不发一言,却在狠狠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终于,她砍不动了。
童雪一把扔下锋利坚韧的蛛腿,像个小女生一般蹲在原地。她双手环住腿,将脸深深埋在了膝盖之间。
虽然她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哭。
因为童雪的身体在轻微抽搐着。抽泣这种情绪,是压制不住的。越是压抑,便越是反弹得厉害,像是心肺都被堵住了。
我叹息了一声,缓缓走向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她这种如冰山一样的女生,流露出这种脆弱的一面,还真让我有点手足无措。
我没敢唐突地抱上去,只是将手搭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坐在她身旁,尽量柔和着声线开口:“想哭就痛快哭出来吧,不丢人。”
那只是我的师父,却是她父亲的兄弟,陪着她长大的长辈亲人。
童雪的身躯僵硬了一瞬,随后猛地抬起脸来。
我看到,那张好看的脸上,已经哭得稀拉哗啦、一塌糊涂。
真是佩服,她居然能哭得这么无声。
“你···你都不,不哭。”童雪努力抑制着抽泣,说话哽哽咽咽的。
我被她的逻辑都搞晕了。我不哭,所以她也不能哭,觉得丢脸?
啥子哟!
“我不能哭啊,”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还得安慰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句话就像把软刀子,插进了她的心窝。
童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肆意发泄着情绪:“我爹走了,童阳你也要走!”
“你知不知道,你不是为自己活的,你还有个侄女!”
我这才知道,一个冰山般的女人爆发起来,到底有多么恐怖。
她声嘶力竭的,让小花的耳朵都向后偏了起来,一副要炸毛的紧张模样。
但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童雪很快冷静下来,拒绝了我用袖子为她擦眼泪。她直接撕下一片衣袖,粗暴地擦去脸上泪痕。
随后她用那片衣袖捂住鼻子,狠狠擤了一把鼻涕。
就这幅架势,什么形象都没了,我却生不出一点好笑的感觉。
童雪将满是鼻涕眼泪的布料扔到我胸膛,威胁似地开口:“今晚的事你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放心。”我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认真,这不是说笑的。
我又不是长舌妇,为什么要把别人脆弱的一面到处宣扬?
童雪迅速振作起来,恢复以往的平静和冷漠,提起紫金弯刀和我一齐砍伐着树木。
很快我们便砍了足够的木柴,钻木取火,升起了一堆熊熊大火。
我们将童阳的尸体抬起,扔到了火堆中。炽热的烈焰舔舐着他的尸体,很快让它燃烧起来。
“汪!”小花急眼了,竟然克服了动物畏火的天性,向着火堆冲去。
毕竟,动物无法理解人类火葬的行为。
我一把将小花死死搂住,它不断挣扎着,竟然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我的手臂。
我没得选择,用刀鞘将它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