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她不允许在这里的人发出声响,刚开始时总能听到内监在外面高唱“皇上回宫,皇上起驾”之类,她发疯似的砸东西,谁也劝不动,后来碧芙来了,抱着她哭了好一阵。
她只是淡淡的,静静的笑着,好像看到了漫天的梨花……
她说:“嘘,你听,有孩子的哭声。”
后来她再不说一句话,但凡有声响,她就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一声。
渐渐的,偌大的宫殿再没有喧杂的声响,宫女内监们连走路都轻之又轻,生怕发出点声响惹她不悦。
碧芙精心伺候,送来吃食,她却水米不动,几日下来,人瘦的皮包骨,连喘息的气力都开始虚浮。
碧芙哭红了眼劝说,丝毫不奏效。
云离落也再忍不下去,终于愤怒地来到她床前,一把将她从榻上捞起来。
她居然虚弱得好像轻飘飘的纸张,让人心疼又不免恼怒她的不自爱。
“你在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折磨朕!”他质问着,漆黑的凤目泛起一层红晕。
她不说话,眸光涣散毫无焦距,模样憔悴,脸色苍白。
他抓着她肩膀的大手逐渐用力,点了她的穴道,将补汤补药连灌下三碗。解开她穴道的那一刻,她扶着床头又全部吐了出来。
“碧芙!日后就用这个办法喂她!”他低吼一声,一甩衣袖离去。
有皇上的命令,碧芙再不忍心,也只能照办。
残月虚弱得向个任人摆布的玩偶,碧芙每每强迫她吃东西,又都吐出来。碧芙哭着跪倒在床前,摇着她的身体祈求。
“娘娘,碧芙知道您伤心欲绝。小公主是被人害的啊,您就不想为小公主报仇么?”
“不管怎样,吃点东西吧,您不能再这样不爱惜您自己啊。”
“碧芙说句不该说的话,小公主也算有福气,没有投身在帝王家,您应感到欣慰才是啊。”
残月依旧无声,双眸空洞地看着某处。
许久。
“公主……”她的声音沙哑难辨,“我的小公主。”
“娘娘!”碧芙又喜极而泣,“娘娘终于说话了!”
“她在哭,你听到了么?”残月虚弱地靠在床头。
又过了两日,残月吃下去的东西又都吐了出来。
云离落详问孙太医,却是她心闷郁结所致,无方可治,心病还须心药医。
“月儿……”他轻轻呼唤她的名字,总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宁瑞王府的日子,可又总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变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固执的以为是有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在作祟,抓住她骨瘦的肩膀,强硬地呼唤她,“月儿,月儿!”
她依旧不说话,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他不存在般。
“月儿!只要你肯吃饭,落哥哥带你去放纸鸢可好。”尽力放缓声音,像哄孩子般。
残月好像恢复了些许意识,缓缓抬眼看向他,空洞的眸子亦有了些许光彩,“纸鸢?”
“对!纸鸢!落哥哥带你去!你想要什么都行!”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喜悦,在他心底翻涌而起。
突然有些理解,那些为博红颜一笑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大概也就是他当下的心情吧。
“落哥哥……”她陌生而又生涩地呼唤着,恍若隔世。
他的心狠狠一疼,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本想说“不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
“无极……落哥哥起的?”她轻轻地问他。
他一愣,点下头,“长得很像你。”
一个先天不足又未足月的婴孩,哪里分得清楚像谁,可他就是觉得像残月,那对紧闭的眼睛,一定同残月的眼睛一样,清澈剔透好像养在水银里的黑珍珠。
他话音方落,残月失声痛哭起来。
她滚烫的泪打湿了他的肩头,灼痛了他的心,任由她哭得双肩颤抖,声嘶力竭。
更紧地抱紧她纤弱的身子,好似要将她的痛苦嵌入他的身体,由他一人承担……
自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之后,残月开始吃饭,也不在提孩子的事。
云离落为了让她能开心起来,知道她喜欢甜儿,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向太后将甜儿讨来给残月解闷。
“母妃,皇伯父的宫里怎么这么安静啊?父皇在的时候可热闹了!”甜儿趴在残月的床头,歪着小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夜空的星子。
“呃……”原来这是坤乾宫。
残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之地。后宫嫔妃的褥期哪有在皇上寝宫之理!大不吉啊!
突然为云离落心酸起来。云意轩还在时,有位嫔妃小产,他不过是去探望,被太后好一番斥责。若云离落的母亲尚在,只怕早就闹来了,她又怎能如此清静。
“太后……没说什么吗?”残月试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