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害怕百里赦嫌弃,又轻轻地用袖子上干净的地方擦拭他的裤子。
这就是从小到大的自卑,现在在这个人的面前已经脸面尽失,跟父亲比起来,这些不中用的面子又算是什么?
百里赦看着这个眼睛肿的像桃子,眯成了一条缝,头发也是油腻腻的,但是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真是揪心,百里赦也是从人间来的,这些儿女情长,爱恨情仇都是让他曾经撕心裂肺的,所以现在看来,自己竟然和女孩有一点感同身受了。
百里赦伸出右手,将散落在她脸上的几根发丝撩到耳后,摸了摸她的头,曼莎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男人这样的举动,就算是父亲,也从来都没有对她做出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所以百里赦一手下来,曼莎的条件反射是紧闭双眼,她怕,她以为会有巴掌或是拳头打在头上,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抚摸。
瞬间曼莎就像是触电了一般,浑身颤抖了起来,身子也条件反射地向后倾。
曼莎就是平时承受惯了别人的唾沫,别人的拳打脚踢,没有受过如此温柔的待遇,自己的泪水流得更多了,无声的哭泣。
那天天色很暗,过了这么久,丝毫没有亮色,那天三途河畔的船舟一直停靠在那里,那天曼珠莎华开得正娇艳,那天曼莎第一次流泪,将泪水流干了,那天百里赦一直在曼莎旁边陪着她。
天色根本就没有亮过,现在竟然也越来越暗,曼莎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刚开始还很排斥百里赦,觉得这些好都不属于她,到后来,慢慢地对他有些依赖了,至少他是从红毛怪手中救出了他们的,如果不是他,不只是父亲,自己也是凶多吉少。而且死相很难看。
曼莎甚至都还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谁,只是在天快要黑完了的时候,曼莎的肚子干瘪得厉害,“咕咕”叫了起来。一直都没有开过口的百里赦突然发话了,“跟我走吧。你要吃点东西吗?”
曼莎没有点头,因为还是怕,脑袋里的弦还紧绷着,也没有摇头,因为她深知,如果再不吃东西,恐怕得死,现在她想通了,自己的命是父亲求来的,她应该好好地活着。
百里赦将曼莎脏兮兮的手牵了起来,不过曼莎从来没有与别人牵过手,现在也觉得十分的不自在,百里赦的手就像是冰块一样,曼莎很害怕自己手掌的温度像是融化刚才的雪花一样将他的手也一起融化掉。
这么冰的温度,曼莎的手心居然也出汗了,她十分害怕百里赦嫌弃自己,又不敢将手挣脱,就一直这样僵持着。
百里赦首先打破了沉默,“你叫什么名字?”
曼莎现在脑袋里装的全部都是别的琐碎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头脑太混乱了,思维也不太清晰,再加上现在这个男人也还算是个陌生人。
曼莎竟然反应了很久也没有想出自己叫什么名字,好不容易想出来了又是欲言又止,她嗓子痒痒的,估计是刚才喊破了。
百里赦指了指三途河畔的彼岸花,“跟我走进地府,从此与人间之事再无联系,花开彼岸,作为接引者,通向幽暗之狱。加之姑娘身上的异香实不寻常,就叫曼莎吧。前尘之事,释然忘怀。”
从这一日开始,曼莎就仿佛是与百里赦签订了契约,往后的千千万万个日子,曼莎都将他视为自己的恩人,她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感觉,有的时候她觉得百里赦像父亲,有的时候,她又觉得百里赦比父亲还要更近一点。
父亲和她度过了十六年,到现在算来百里赦已经和他一起度过了很多很多个十六年了,多到曼莎已经记不得数量了,时间真是一剂良药,抚平曼莎内心的创伤,像是当初百里赦所说,忘却了尘寰,甚至忘记了父亲长什么样子,冥界对于她来说就是家。
在冥界里,她不相信任何人,唯独百里赦,就像是当初为父亲做农活一样,她学会了杀人,学会了阴谋,学会了将自己身上的异香培育成一种致命的毒药。她只想为百里赦做更多的事情,来报答他。
曼莎并不知道自己跟百里赦的关系应该怎样去精心处理,她的内心就像是杂乱的野草,百里赦对她好,她就任由杂草肆意生长。
但也正如当初拒绝父亲拥有别的女人一样,曼莎拒绝那个叫吴怡的平凡女子,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