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趴在艾雅的背上,闻着她肌肤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奇异的体香,我如同一个疲惫的孩子,在慈母的背上栖息。
山里的夜晚很黑,天空上连一点微弱的星光也看不到。在我的耳边刮过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山里穿林越谷的夜风和艾雅疾行时掀起的风声。
艾雅在黑暗中飞速前行,但她的步伐沉稳,让我感觉不到什么颠波,倒似在儿时的摇篮里。但这时,我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从我的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弥漫,让我不自禁地想要沉沉睡去。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我趴在艾雅的背上一动不动,闻着艾雅肌肤上散发出的熟悉而又亲切的气息,我想起了我和这个部落,我和艾雅之间的所有自然而又费解的事情。
我想,也许我的前生是这里的一个灵魂。冥冥之中牵引我而来的,是今生的感应。这里的气息很亲切,但我却找不到从前的痕迹。我不知道她是我前生的骨肉相连,还是她是我今世的唇齿相依?往事洞穿我的胸膛,夜风蜂拥而入,刺骨的冷丝丝地浸入我的血脉。
我闭上眼睛,我看到眼前有一个光亮。但是那亮光非常的微弱、颜色也非常的暗淡。在我的记忆里,好象有有过这样暗淡的光亮。但那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得象是在上一辈子里。我开始回忆自己记忆里这样暗淡的光亮,究竟是什么时候?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似乎记得那情景,但地点和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只想起来一片风声,和风声里飘着的一缕细细的音乐。黑暗,只有黑暗,一点昏暗的光亮在黑暗中,象倒映在水面上,又仿佛是瞬间逝去的一点熖火。暗淡的光芒在瞬间猛然跳跃一下,然后归于黑暗。就象用最后的生命做着一个题示。光芒消失之后,那道光最后的痕迹却在我的心中停留下来。我看见那道光芒如同一个飘荡的灵魂,在黒暗中不断地寻找属于自己的依托。我伸出手,但什么也碰不到。似乎那一点小小的光芒,将永远停留在我的指尖就要触动的地方。
就在那一瞬间,这一点小小的光芒却猛然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感到自己是在一片银色的月光之中行走。我感觉自己踏着奇异的月光,走在一条梦幻般的小路上,我漫步走来走去。如水的月光下,有一个声音发出不可思议的回响。我就像在沙漠上行走那样,空间里充满着令人窒息的沉闷,我不能也无法离去。这声音又让我觉得似乎自己在一个茂密的森林中迷了路,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黑暗不停地走着,我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向一个银光闪闪的湖走去。
心里不断地期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月光下风掠过,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我看到了那风吹过的轨迹,那流动的线条波浪一样起伏。我在湖边茫然四顾着。
月儿在夜空中,发着水一样的光芒。夜空深遂,月色莹莹,照得四周透亮,看不见一颗星星。四周银色世界里的神态万千。远处的连锦山势间,有薄薄的雾霭装饰。近一些的山峰背靠着天空,成为一组组线条奇妙的剪影。近处的奇石的造型清晰可辨,就是湖中心的巨石,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月光在那黑黝黝的颜色上镀上的一层银光。脚下的这个湖,成为一道道银光闪闪的浪潮,细致地在银色的世界里慢慢涌动。带着夜晚清新的气息,带着从心底泛起来的一阵阵的轻言细语。风中的湖面上浪潮层层叠叠,波涛涌动间溅起团团银色的浪花,一排排地由远而近,带着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呼啸,在天地之间横垣。
此时的湖面是一片的蓝色,但细看之下,在蓝色和蓝色之间,它们在巧妙地漫延。四周除了风漫起的涟漪,还是风漫起的涟漪。只有深远处的蓝色蓝得如同一个大大地张着口的巨洞。洞口的外面,蓝色成一种奇特的波动,就象是割裂崩塌的痕迹。风划动的白色的线条在洞口横掠而去。就象一对巨大的翅膀扇动着窥探那个巨洞,但却什么也看不到。我感觉那个巨洞里蓝得深邃,蓝得让人无法想象,深得让人无法想像。
这个时候,我看到阿妹了。
在那个湖的深处那个蓝色的巨洞里,我看到了一个沼泽地的画面,那是一个让人一筹莫展的沼泽。每跨出一步,鞋子都会被泥沼黏得完全脱落。有时候,泥沼还会展示強大的吸力,紧紧吸住人的双脚,或者一动不能动,或者将人渐渐地拽往沼泽的深处。我看见阿妹就是在这样的泥泞中非常艰苦地走着。她前前后后什么也看不见,无论怎么走,她的前面都只有一望无际的泥沼。她的步伐蹒跚。周围只有沼泽的气息,只有她在泥泞中拖沓着爬来爬去。周围的世界变有任何的变化。那一切,也只不过是阿妹爬行后毫无实际意义的背景画。阿妹抬起脸来,映现在她眼前的只有永远没有尽头的沼泽。她无法找到自己的定位,也就无法确定是不是在往正确的方向走。但她必须向前,必须一步一步地向前。我看到阿妹象一条破烂不堪的小船一样,在这一望无际的沼泽里,孤独而又无助地飘荡。就这样一直一直地飘着,似乎要一直到时光的尽头。
随即,月光突然消逝,世界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阿妹成为一点微弱的光亮,这一点昏暗的光亮在黑暗中,象倒映在水面上,又仿佛是瞬间逝去的一点熖火。那光芒在瞬间猛然跳跃一下,然后归于黑暗。就象用最后的生命做着一个题示。我看见那道光芒成为了一个飘荡的灵魂。
就在这时,我听到艾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到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艾雅正将我轻轻地放到了一张木床上。
我问艾雅,“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