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作息习惯真称得上是早睡早起,天黑基本上就睡,天蒙蒙待亮时就起来生火、做饭、烧炕,吃完早饭,太阳有时还没升起来。
至今还记得,那时家里的火炕烧得很热,但是室内温度并不是很高,刚躺下时,热炕像烙饼似的烫人,烙痛了后背,翻过身又烙前心;睡到后半夜,室内的温度低得就有点冻脸,要把脸蒙在被窝里;快到天亮时,火炕的温度慢慢地冷却,基本上就是靠自已体温的热气,蒙在几层厚被里。
每次都是感觉快要冻醒时,家里的大人就起来生火做饭了,用不了一会儿,火炕就又热了,可以翻身再来一个小回笼觉,那种舒服的感觉,妙不可言。
经过了昨天在坟圈子的一通折腾,着实是累了,连惊带吓后,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香了。等到我妈硬拎起来让我上学去时,天已经大亮了,又下了一夜的大雪。
那时候,冬天上学最盼望着下雪,可以不用上课。遇到这种天气,我们都要带把铁锹或是别的扫雪工具去学校,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清扫自己班级的分片,等收拾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就到中午放学的时间了。
一上午在老师的带领下,终于清扫完毕。我和大牙一起扛着铁锹往回走。
路上就看见前院的范大娘和他老伴背着一包东西在前边雄纠纠地带路,后边跟着一大帮人前呼后拥,一看到这场面,我和大牙就知道又有谁家出事了。
说起这范大娘,在我们这片儿十里八村也是小有名气。
当时范大娘四十多岁年纪,很瘦,眼睛不大,皮肤黑黑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农民大嫂形象。她家里世代供奉“黄仙”,在菜园子的角落里还修了一座小庙,时常能看到有黄皮子的脚印在周围出现。范大娘会“跳大神”,能“出马”,这种人在农村都是很受人敬重的,这也是我们小孩子眼里最神秘最感兴趣的东西。
今天看到范大娘老两口又拎包出来,顾不上回家吃饭,拉着大牙一起奔着范大娘所去的方向追去。
跑到路口,就远远看到前面的人群围在小宝家门口。
让我和大牙都吃了一惊,急忙跑过去问,这才知道竟然是小宝中邪了。
原来小宝昨天晚上回到家里,挨了一通他爹的鞋底子。睡到半夜就发烧了,浑身滚烫,烧得直说胡话,眼睛发直。开始他爸以为打孩子吓着了,不成想越来越严重,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这才赶紧找人给看看。
找来老人看过后,说像是“冲”着了啥,得另找人给“叨咕叨咕”,帮“找找”。农村里一般把这个招惹阴鬼邪灵之类的事一般叫“冲”,需要给找找魂。
这种犯“冲”,“丢魂儿”后,是要请大仙给跳跳大神,叫叫魂,使魂魄归来,除病消灾。
范大娘是远近一带很有名气的大仙,经常帮别人家的孩子“叫魂儿”,有人要是求药,虚空抓两把,不知怎的手里就有了小药丸,沾点香灰,黄纸一包,据说拿回家吃了能包治百病。
我和大牙好不容易挤到了窗台边,隔着窗户往屋里看。只看到小宝躺在炕上,身下铺着被褥,他妈在旁边抽抽嗒嗒。他爸把桌子收拾了出来,小心地把堂钱压好,正在请屋里的人往外让让。
范大娘很虔诚地点上香,闭着眼祈祷一番,香烟缭绕中,范大娘往中间一坐,神态安详。瞧热闹的人们开始还唧唧喳喳,一看这场面马上噤若寒蝉,静了下来。二神也就是他老头,弓着腰,走着猫步,在屋里开始划圈。手里拿着周边装饰着铜大钱的太平鼓,及一根发颤的鼓鞭,打着一种奇怪但是很有韵律的鼓点。
范大娘听到鼓点后,忽忽悠悠地站起身来,一边扭着身上叮当直响的腰铃,一边张着没有门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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