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听了贾母这番话,贾敏倒把从前的灰心念头通通放下,对着林海也不能一段情肠全抛,始终念念不忘,便打点起精神使出手段下死力笼络林海,纵不能像从前那般伉俪情深,也不能是相敬如宾。
林海虽是疑她,但私心里总也不肯相信自己看走了眼,从前的贤妇美妻总是自己空想。又念着夫妻十六七年的情分,也招架不住她温柔小意、柔顺和婉,终究也是软下来,行动话语间也不再冷冰冰,每月总有几日也歇在贾敏屋里,夫妻渐渐和气。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贾母又问:“现在家里可是你管着?”贾敏点头,贾母笑道:“这也还罢了,既管着家,就得用心,显出百般本事千般手腕来,也好立威,煞煞下人的性子,叫他们知道你才是这府里的主子。更要狠狠震慑住秦氏,叫她不敢生出其他心思。”贾敏默然半晌,道:“倒不是我高看了她,她也算得上是闺阁中的一位脂粉英雄了,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从不使甚下作伎俩。”
贾母叹道:“有些人心里藏奸,你年轻面软,如何看得出来?”贾敏也叹道:“现今她是我妯娌,面上平和也就罢了。”贾母说道:“你心里知好歹就好。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段心。我为着你一直无喜,寻了个道婆,她的符水最是灵验,又会看相、相风水,改日叫她来你府上看看。”贾敏摇头道:“这不成。我们那位一概不许这些尼姑道婆上门,总说门风败坏总由这起子小人招来。因此,我们也不大招尼僧上门说法讲经。”
贾母道:“那也罢,过几日找个由头归宁,我替你料理妥当。”贾母抬头望了望,西面靠墙的黄花梨草花如意纹带托泥圆高几上的自鸣钟一眼,已是申时一刻,道:“瞧这时辰,我也该动身了。你可要好好的。若有什么不痛快,只管打发人回去跟我说,我替你设法。”贾敏点点头,送贾母并王氏往垂花门去坐轿马不提。
这两日,内外两宅的姑娘、媳妇、老妈、家人们忙得昼夜不得安歇,才将林母寿辰办得个花团锦簇、繁华热闹。 等林母生辰过后,内外家人多是乏得使不住。贾敏也觉得狠支撑不住,病了一场。但是林母和秦氏这几月来,一直被林珩拉着走动,虽说也累的很,但也不至于得病。为此,林母更添了三分爱他的心。
因着林母寿辰,林海告了几天假。今日刚去衙门处理完公务,销假回来,母子二人一处闲话。林海坐在炕下东边的第一张椅子上,关切地问道:“母亲连日如此操劳,身子可吃得消?”林母点点头道:“倒可支持。”一时,林珩也进来了。请完安后,林母招手让他往炕上去,嗔道:“不是叫你好好歇歇么?还进来干什么?”
林珩腼腆笑道:“多日未曾和父亲说话。”林母指着他的额头道:“倒是惦记着你老子。”林海心里虽然欢喜得意,但面上一派冷静,吓唬他道:“前几日无暇管你,功课可做了?倒把你放纵了,可别玩野了心。这几日我也闲下来,你须得紧着皮,仔细我问了你答不出来。”
林母嗔怪林海道:“这话我不爱听。我们玉儿这样的好孩子,你倒还吹毛求疵起来?当日你老子也这么管教你不成?我只不好说你荒唐的事罢了。”是在打趣林海了。林珩扯扯林母的衣袖道:“祖母,父亲也关心我,只他不好说罢了。”
林海瞪了林珩一眼,也不辩解。林珩伏在林母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林母笑了起来,道:“你这猴儿,这话可不能告诉你。问你老子去。”林海一听就知道林珩刚刚问了什么,剜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咳道:“去书房。”
林海抬脚就要走,却回头说道:“还不跟上?”林珩溜下炕,向林母行了一礼告退。林母笑了笑,看着他们出去,对一旁伺候的张妈妈说道:“这样的日子,我睡梦中都能笑醒。日后去见祖宗,我也不十分惧了,总归我给他们养了一个好儿子好孙子,他们还得赏我呢。”张妈妈笑道:“这话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