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带去的,是江舜信派人将江素婷送去的。
虞氏提高嗓门:“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想得太好。个个都以为素婷过着荣华富贵,可哪里知道,她心里也苦,曾说要是还在江氏族里,寻个山野村夫嫁了,过着平安快乐的日子倒也自在。免得整日里,要去管教丈夫的小妾、庶子、庶女……”
传珠提高嗓门,不肯服输地大吼:“只要让我嫁入富贵人家,便是为妾我也甘心。”那是江素婷得拥了富贵,才故意说那些话,做有钱阔太太,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遇的事。
传珠娘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这种话岂是你能说的。”十三、四岁的小姐,居然叫嚷着要嫁富贵人家,还说出给人为妾的话,传珠娘顿觉颜面尽失,使力击打传珠左右胳膊,“我是造了什么孽,怎的生了你这种不知好歹的。”
传珠奋力反驳着,“我偏说,就是与人为妾我也甘心,只要能嫁到富贵人家去。”为什么她就要呆在山野,看看素妍穿的、吃的,身边服侍的人又有多少,就是身边的丫头都比她们这些正经小姐还要体面、光鲜,宁做大富人家的妾,不做小户人家的妻。
传珠娘气得柳眉倒竖,大声唤了婆子:“把她给我押到祠堂后面的小佛堂里关着,从今儿起,在小佛堂里好好抄经诵《女德》,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传珠跳着脚,不服输地大叫:“凭什么罚我?凭什么?我不服!”推攘之间,传珠似发了狂,狠劲将传珠娘推坐在地,扭头就往上房堂屋里跑,穿过众位静立堂中的小姐,“扑通”跪在虞氏与素妍面前,重重地磕着响头,“大祖母、郡主姑姑,我求你们了,你们带我去皇城吧!只要你们帮我找个好人家,我江传珠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田嬷嬷心下一沉,从未遇到过待字闺中的小姐自己相求说出这番话来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青嬷嬷颇是意外地“这……这……”没说出甚来,只看着虞氏与素妍。
虞氏不为所动,心头越发的不满,“此次回来,原是吃传温的喜酒。就是要带族里书念得好的后生去皇城读书,至于你说的这事,我们没这打算。再则,你祖父母、父母健在,哪有旁人插手你婚姻大事的道理。”
传珠听她如此说,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大祖母忘了么?三十多年前,是我祖父帮着你家种地,要不是我祖父帮衬着,你们的日子能过得那么好么?”
正因如此,江舜诚发迹之后,单给江舜义置了一百亩良田度日,还给他家一笔银子。这段情义早就结了,可今儿传珠竟拿出来说话,颇有要胁之意。
虞氏很是懊恼,定是江舜义一家时常拿这事说话,否则传珠怎么敢说出来。
田嬷嬷见虞氏脸色难看,立即大声喝斥:“大胆!传珠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责老太太薄待了你们这一房么?”
江舜诚给江舜义置田地、盖新屋、给银子,可比旁的族人给得要多。若真欠了江舜义家一份人情,为他们做了那么多,这情早就还清了。现在大家都是江家的族人,老候爷拿了主意,要给书读得好的后生一条出路,岂容江传珠闹腾。
传珠娘心下也希望传珠能寻个好婆家,最好能如江素婷那般。见田嬷嬷厉声追问,心头一沉生怕再说出后面的话来,让他们一家在族人面前丢了颜面。
在晋阳城里,就算江家是大族,因着江舜诚父子的原因,被列为名门世族,可到底传珠的祖父、父亲都是白身,并无功名,想要嫁入官宦之家难如登天。
当年,江素婷也是依仗江舜诚夫妇才能得顺利嫁给张德松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
传珠娘奔近虞氏,脸色煞白,连连赔礼,“大伯母恕罪,传珠冲撞了你老人家,莫跟她计较。”
素妍冲青嬷嬷、白芷使了个眼色。
青嬷嬷明了,朗声道:“今儿在这里的都是族里的小姐,我这婆子就代老太太、郡主多几句话。”扫了众人一眼,不顾传珠娘跪在地上求情,继续道,“只怕这屋里还有不少人心存攀结官宦婆家的盘算,知道皇城那些高门大户都有什么规矩?首先的一条,就是门当户对。什么人家结什么样的亲,你们的父兄有几个赢得功名?”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们都不懂吗。
既然有人要闹,索性把话说明白了。
青嬷嬷又道:“刚才传珠小姐说,她宁可与人做妾,知道这妾到底是什么吗?那就是给太太、老爷当丫头的,要是太太一个不高兴,按照我朝规矩可以任意发卖。妾虽是半个主子,可也是半个奴婢。要是太太要卖你们,或卖到别人家当粗使婆子,或卖入青楼,这江家还要不要颜面?”
上房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祠堂议事的男人们耳里。RS